读创诵读(人间百味)|再也吃不到母亲的葱油饼(作者:高水旺)

0次浏览     发布时间:2025-05-10 10:22:00 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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朗诵:赵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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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也吃不到母亲的葱油饼

作者:高水旺

我最爱吃母亲做的葱油饼,这个嗜好一直没变,直到现在。

我生长在鄂东的一个小山村里,在大集体时代,那时农村生活很贫困,吃的粮、油虽说不像城里用粮、油票购买,但家里的粮、油都是父母挣工分一分一分挣来的,一家一年挣不到十斤菜油,有时收成好可能还能挣到两斤棉油,但棉油做出的葱油饼是黑色的,不好看,也不能待客。菜油做出的葱油饼是金黄,看着就有食欲,也是待客的上佳主食。葱油饼不是经常吃,做一次葱油饼要花二两油,不但费油,面粉也很紧张,葱油饼只是待贵客时才可能吃到。在我记忆里,只是在姥姥、姥爷、姑姑来家时,母亲才做葱油饼。所以,小时候特别想要姥姥她们来,她们一来,十有八九,母亲会做葱油饼。

我自小就很顽皮,经常做一些淘气的事,掏鸟蛋、与人干架等是家常便饭,成天不着家,经常惹母亲生气。但只要姥姥、姥爷来时,我会乖得像一个小女孩,跟在母亲身后,看母亲和面、揉面、摘菜,切葱,一刻也不离,哪儿也不去。母亲先是从柜子里取出面袋,盛两大碗面粉放在面盆里,加水和面,和好面后,用一块纱布将面团盖起来。再到菜园里扯上几棵葱,摘点青菜。洗好菜,切好葱,母亲就掀起纱布,把醒好的面团拿出放在案板上,又开始揉面,揉到面不粘案板时,母亲取出擀杖用力擀,直到擀得像饺子皮那么薄,才把事先准备的菜油、葱花、少许盐倒上摊匀。然后把面卷起来,切成段,再用擀杖擀,擀得如碗口大小的圆形。母亲擀完一个葱油饼后让我生火。看到锅热后,母亲放油,把擀好的饼子摊在锅内,然后用锅铲翻动饼子,待到烤至两面都呈金黄色时,母亲用手捏捏,感觉好后才盛起,端在盘子里,再烙下一个饼子。烙好一个后,我站起来,趁母亲烙第二个时,迅速端起饼子,咬一口,烫得我呲牙咧嘴的。母亲见状,赶紧停下手中活,一边接过葱油饼,一边向我嘴里吹气,边说你是个“苕”(方言傻的意思),这么烫,就往嘴里塞,等姥姥她们吃了,有你吃的,猴急啥,说完还拍一下我。每次姥姥她们来时也吃不了几个,父母也特意不吃,故意留着我们兄弟吃,当然我可是吃得最多的那位。

后来我上了高中,每月只回家一次,此时,农村已实行了联产承包制,菜油多得很,面粉也不紧张,葱油饼再也不是什么待客用的主食了,要吃就吃,但就是麻烦母亲。见我爱吃葱油饼,只要我回家,母亲就做油葱饼,第二天上学,母亲仍不忘在书包塞上几个葱油饼。每次塞时,还再三叮嘱要尽早吃完,不然放坏了,吃了拉肚子。如坏了,就丢掉,别舍不得,吃坏了身体,就不好。

那年三月我去当兵,走的前一天,母亲问我想吃点啥,我说想吃您做的葱油饼。母亲拿取面盆,取面粉,和面、摘葱、擀面、烙饼。那晚,在母亲的注视下,吃了两个葱油饼,就再也吃不下了,心中有千万个不舍,有千万句心里想与母亲讲,但却无从说起,开不了口,只是默默地咀嚼着葱油饼。相对无言,第一次没吃完母亲做的葱油饼,平生第一次流泪了,也是第一次没有吃出葱油饼的淡淡的咸味,但我还是努力地咀嚼着,想把那淡淡的咸味刻在脑海里,埋在记忆深处。

再后来,我转业,把家安在离母亲有百来公里的城市,每月至少两次回去看望母亲,顺便让母亲做几个葱油饼吃吃。有一次,母亲说你爱吃这个,我教教你,以后自己做,我老了,你不嫌弃,我自己也嫌弃。我说娘,我永不嫌弃,您会活一万岁的。母亲笑了笑说道,你不嫌弃,那做给你吃。母亲说这话时我心酸了,看着她被岁月深深刻出沟壑的脸,被岁月压弯了如同弓的背脊,我忽然有一种不祥之感,母亲老了,会在某一天离我而去,我会吃不上她做的葱油饼。这之后我一有空就回家,陪着母亲,唠唠家常,说些过往的一些事。

母亲走后,我很少吃葱油饼,不是不想吃而是没心情吃,每每看到售卖的葱油饼,心中不由得黯然神伤,不禁怀念起母亲的那些岁月,有时即便吃了,也吃不出母亲的味道,吃不出家的归属味道,吃不出深深母爱的味道。

【作者简介】高水旺,黄冈市黄州区作家协会会员,在《黄冈日报》《鄂东晚报》《九天文学》各类报刊、杂志上发表散文80余篇。

(图片由作者提供)